第4章 立威（1 / 1）

不管是谁的主意，徐薇妍受到了慢待是实打实的，她心里的火气一股股地往上顶。

徐薇妍今日整整折腾了一天，从半夜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，怕路上如厕不便，家里根本就没让她沾食水，挺到现在，人是又累又饿又渴，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现在她好不容易挨到仪式结束，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。

好好好，真是好得很呢！

徐薇妍终于失去了耐心，自己掀了盖头，站起身来，环顾四周。

房间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。

徐薇妍冷笑一声，却没有立刻发作，反而坐了下来，就着冷茶，把桌上摆盘的喜饼吃了几块。

还真别说，世家的厨子果然跟外面的不一样，这些点心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属上乘，酥而不散，甜而不腻。

几块喜饼，只有幼童掌心大小，勉强能让徐薇妍吃个半饱——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。

吃完了东西，徐薇妍顺了两口冷茶，然后无视了新婚的种种忌讳，端着一个盆，径直推门出了屋。

此时已是戌时末，天光昏暗，只有四处悬挂的大红灯笼为这院子增添了几分喜气。

徐薇妍站在院子中间，把铜盆高举过头，然后松手。

铜盆咣啷啷落地，声音巨响，这回院子里可算是有人了，足足有十几个，从各处急急奔了出来。

为首的是一个容貌昳丽、身姿袅娜的丫鬟，见了徐薇妍便给她行礼：“少奶奶，您这是……？”

徐薇妍上下打量了那丫鬟几眼，俗话说“枪打出头鸟”，拿人开刀就要用这种刺头儿试手。

她这样想着，便笑了一下，心平气和地问：“我记得我们徐家足足陪嫁了四十口人，就是怕我没人使唤，三天前就送到颜家来了。怎么到了新房中，我却一个人都没见到呢？”

那丫鬟答：“回少奶奶的话，您带来的人都是您的贴心人，也代表了府上的脸面。我们府中规矩大，怕您带来的人初来乍到，不懂规矩，要是冲撞了主子或犯了什么忌讳，就不好了。所以太太吩咐下来，特地让府中资历最老的杜嬷嬷帮着调教几天。等他们学好了，就能来服侍少奶奶了。”
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可实际上就是看不起徐薇妍商户女的出身，嫌她带来的人粗鄙没规矩，丢人。

若是寻常闺秀听了这话，此刻应该已经被气得哭了，可徐薇妍就跟没事人一样，还点了点头：“那这几天就由你来伺候我吧。”

那丫鬟一惊，明显是想说些什么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才回话道：“少奶奶您刚来，有所不知，奴婢一直是只伺候大少爷的。”

徐薇妍面露不解：“我与你家大少爷夫妻一体，你能伺候大少爷，为何就不能伺候我了？更何况，你家大少爷不是已经……”她在这里很有技巧地停了一下，避过了那个让人忌讳的词，“他又有什么需要你伺候的呢？”

那丫鬟脸色一白，就像被戳中了心中最痛最痛的伤口，呜呜哭了起来：“少奶奶，您怎么能这样戳奴婢的心？！大少爷就算已经不在了，奴婢也要替他守着这屋子……”

徐薇妍嗤笑一声：“所以我便是那占了鹊巢的鸠喽？”

这婢女先前只听说少奶奶出身小门小户，便存了轻视之心，觉得徐薇妍定是个没见识的村姑，不足为惧。可她没想到徐薇妍竟这般厉害，不过一个照面，便堵得她说不出话来。

她有点慌了，辩解道：“奴婢怎敢？奴婢万万不敢如此编排大少奶奶！”

徐薇妍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，又问：“你在你们少爷大喜的日子，哭成这副晦气模样，也不是故意的了？还是你觉得，在我面前便可以放肆了？”

那丫鬟不敢再出半点声响，只是她前面哭得狠了，一直打嗝儿，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。

她想再辩解两句，徐薇妍已经厌倦地摆了摆手：“算啦，你要是真这么不情愿也就罢了。等明日我禀了母亲，换个人来服侍我也行。”

婢女这才知道厉害，忙“噗通”一声跪下，膝行两步，抱住了徐薇妍的腿，哀求道：“少奶奶，奴婢知错了！奴婢被猪油蒙了心！求少奶奶看在奴婢伺候了大少爷十多年的份儿上，饶过奴婢这回吧！”

可惜新晋少奶奶徐薇妍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。

其实徐薇妍自己心里也挺腻烦的，她成婚头一天就要跟个丫鬟在这儿打擂台，实在跌份！

但她又不得不反击，要是头一日便被人骑在头上欺负，日后她在这个家中又该如何立足？

这丫鬟既然敢做“出头鸟”，就要有被拿来开刀的觉悟。

于是徐薇妍只冷眼看着那丫鬟涕泪俱下，不住地磕头求饶，却没有半分动容。

她转向了院子里剩下的人，问道：“大家伙儿觉得呢？我该不该饶了她这一回？”

满院仆从皆噤若寒蝉，没有一人敢回话。

徐薇妍打定了主意要立威，如何会轻易放过他们？步步紧逼：“我是初来，不知家中规矩。难道主子有问，底下人竟可以装聋作哑，不答话的么？想来是我不配了？”

她话音刚落，众人便如下饺子般“噗通通”跪了一地，口中连称不敢。

徐薇妍这才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恶气稍稍平了些，又扬声道：“我知道，你们见我不过是个商户女，便觉得我配不上你们的大少爷，替他鸣不平。我今儿便告诉你们，便是你们大少爷从地里爬出来，我也是他三媒六聘、明媒正娶的妻子！是能与你们大少爷平起平坐之人！”

将将十六岁的少女，严妆大服，脸上还能看出未脱的稚气，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，掷地有声。

众人这才知道，面前的是个极厉害的主儿，再不敢造次。

有机灵点的婆子回话道：“少奶奶说得极是。大少爷不在了之后，大家伙儿失了主心骨，行事便有些轻狂起来。现在少奶奶来了，我等便都听主子吩咐。少奶奶让咱们往东，咱们是绝不敢往西的。”

有出头受罚的，便也有出头领赏的，既然这婆子乖觉，徐薇妍也不介意让她得个好，便笑道：“我初来乍到，又年轻不经事，还要多多仰仗你们这些老家人。不知嬷嬷怎么称呼？”

一番话给足了面子，把那婆子喜得连连搓手，躬身答道：“老奴夫家姓赵，您就叫我一声‘赵二家的’就行。”

徐薇妍依言称之为“赵嬷嬷”，她伸出一根手指，点了点还在地上跪着的、被她晾在一旁的那个“出头鸟”，问道：“依嬷嬷看，这等不敬主子的丫鬟应该怎么处置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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